“老媽，我去上學了！”，宋嚴正恢覆元氣，王千語雙手合十感謝各路神仙，有驚無險、有驚無險！

宋嚴正緩緩推開教室門，仿佛好萊塢大片定格慢動作，各色目光從四面八方射向他，驚訝、好奇等等，恨不得把他紮成篩子。

以孟已誠為中心的小團體，紛紛嗤笑，尤其孟已誠鼻孔出氣冷哼，“見鬼！臭賣魚的，不躲在家裏瑟瑟發抖，還敢跑到學校來，老師還沒把你開除嗎？！”

宋嚴正低頭不理會孟已誠，拉緊書包帶，疾步從他身旁經過，孟已誠笑容更加放肆，不懷好意伸出腿，神準將宋嚴正絆倒，“哈哈哈，快拍下來，像只人形蛤蟆！”

手機前置攝像頭們無情對著宋嚴正取笑，他越慌亂四肢就越無章法，好不容易掙紮爬起，從門口到座位，這短短十幾米距離堪比跋山涉水的艱苦。

另一邊，王千語難得給自己放假，目送兒子出門後，她開始著手準備豪華晚餐，以慶祝他們娘倆劫後餘生。

可惜太平美夢沒做多久，王千語就被一通電話喚回現實，她匆匆趕到學校。

豪華的校長辦公室裏，席宏不容反駁宣布決定，“宋嚴正必須在一周內辦理離校手續。”

晴天霹靂！！

王千語驚訝提高分貝不敢相信，“什麽？！之前政教主任說……”

“嘶——”，席宏揉了揉耳朵，皺眉不悅道，“宋嚴正家長，請多少註意說話的音量，現在正是上課時間。”

“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”，王千語連聲道歉。

席宏繞過辦公桌，來到她身旁，親切按下她肩膀，“宋夫人，請坐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校長的手掌不懷好意緊緊貼著她，王千語光想到這個可能，就一陣惡寒。

席宏極其自然坐在她身旁，側過身意有所指，“顯然政教主任會錯意思或用詞表達不當，請夫人諒解，我想他已經受到應有懲罰。”

校長室的落地玻璃窗，可以俯瞰整個學校中庭，夏日餘暉傾灑，樹葉草葉綠的發亮，草坪上有個西裝革履的身影，頭頂戴著突兀的簡陋草帽，蹲著兢兢業業拔草。

草帽間隙刺棱出銀發，令王千語暗暗無語，校長竟然擠兌比他資歷深的前輩去拔草！再看眼那敦實身影揮汗如雨，她更覺眼熟，王千語忍不住起身站到窗前仔細觀察，“政教主任？！”

“沒錯。”席宏得意洋洋，“夫人，由此可見，我們啟明無論身份、職務都一視同仁，犯錯就要接受相應懲罰。”

心中名為希望的火苗被無情掐滅，王千語渾身力氣瞬間被抽光，她喃喃自語般，“我兒子是遭受校園淩霸，被逼無奈他才出此下策，身為家長，我不能接受開除學籍的懲罰。”

“stop！宋夫人，歪理邪說條條大路能通羅馬，與其在他人身上找問題，不如好好自省一番，孔聖人有言，吾日三省吾身焉。”

席宏搖頭晃腦以聖人言結束他的言論，並下最後通牒，“一周後，別怪保安將宋嚴正攔在校門外。”

王千語愁眉不展，雙眼黯淡無光，諷刺的是比起怨恨政教主任辦事不利，她心底更有愧於他。

路經中庭王千語躡手躡腳做賊心虛，盡量挑陰影處走，反倒政教主任坦坦蕩蕩令人誠服。

“席校長怎麽說？”，主任脫下草帽當做蒲扇扇風，滿腦門汗涔涔，襯衫領上不自覺沾著草碎子。

再不通人情世故，王千語也難以心安理得——政教主任在替誰受過！她無奈聳聳肩，勉強笑道，“維持原判。”

主任放棄般嘆氣，鏡片後雙眼沈重閉合，“人生在世，最難勿忘初心。是這個學校沒救了……，我已經上交辭呈，準備去十三中！”

萬分遺憾最初的夢想，十分不舍終有一別，這個中年男人微微垂額，默哀片刻，僅僅片刻後，主任不忘寬慰王千語，“如你所見的糟糕際遇，和宋同學、任何人無關，無需記掛心上。”

“校長硬留我一個月，美其名曰交接工作，實際就是拔草。”主任邊說邊搖了搖手裏的雜草，“如果宋同學準備離開啟明，不如和我一起去十三中？”

從未考慮過這個可能！王千語遲疑點頭，“我會考慮、好好考慮您的意見。”

你站在橋上看風景，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。

校長辦公室視野絕佳，席宏沒錯過中庭兩人的談話，“嘖嘖，可憐，這個大嬸竟然一點眼力見都沒有。”

“校長室的銘牌既然鐫刻我的名字，顯然我才是勝利者，其餘人只是可悲、可嘆的失敗者。”

“這女人不僅不識時務，還很難纏，幸虧校長大人英明神武，快刀斬亂麻。”，王老師連拍馬屁奉承。

席宏美滋滋享用，“宋嚴正不麻利的滾蛋，學校保送名額要怎麽分配？我們啟明可是秉著公平、公正的原則辦學。”

王千語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，停下腳步環視整個校園，花園式環境，本市數一數二的師資力量，可圈可點的升學率，從名校到名不見經傳的十三中，怎麽可能甘心！

轉校就像逃兵，間接承認作弊所有責任，可她兒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呀！旁人怎麽看王千語不關心，最怕傷了宋嚴正的心，最苦天下父母心……

晚上宋嚴正從補習班回來，小臉蛋上興致缺缺模樣，倒沒有一蹶不振，王千語拉住宋嚴正左右打量。

“幹嘛？”

宋嚴正稍不留神，T恤下擺被王千語高高拉起，“幹嘛？！幹嘛呢，老媽！”，他連忙搶救往下拉。

很好，沒發現淤痕。王千語一巴掌呼在宋嚴正後背，臭小子一本三尺高，她試探性問道，“阿正，今天去學校沒有不開心吧？姓孟的壞小子有欺負你嗎？”

“安啦，安啦”，宋嚴正鄭重扶住王千語雙肩，年輕臉龐熠熠生輝，“我根本不在乎，只要將來考上好大學，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，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報覆。”

“哎喲、哎喲！真不知道像誰，我兒子的嘴這麽甜。”，王千語西子捧心狀，由衷感嘆，“聽到這句話，媽媽千難萬難都值了！”

宋嚴正別過臉，輕輕擁抱王千語，年輕臉龐微微泛紅，他不自在的勾起手指撓撓臉。

兩人一如尋常擠在狹窄餐桌旁享用熱燙燙晚餐，王千語先放下筷子，“阿正，晚上我去趟阿桂姐的龍蝦店幫忙，記得給我留門。”

她交代一句後便趁著夜色出門，方向不是龍蝦店而是公交車站臺，王千語看好轉乘路線，耐心等待末班車，逆著人流上車。

二路換乘後，從三裏區到達富春江區，王千語憑著記憶中的門牌號摸到某處別墅外，不知道主人是否在家，她猶豫再三，再三深呼吸按下門鈴。

“哪位？”

是刻骨銘心的聲音，王千語磨磨牙，放低姿態柔聲道，“孟已誠媽媽，我是您兒子同學的家長，有關令郎學校裏的事情想同您說。”

王千語一口氣“突突突”說完，生怕對方得空暇後，掛掉對講機。

“哢噠”，別墅大門自動打開，孟夫人昂首闊步從裏面走出來，居高臨下輕蔑瞥眼王千語，“我當是誰，原來是老、熟、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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